斯毛反智异同论——读《历史的喘息》有感 “斯毛”是指斯大林和毛泽东,典出柳亚子和毛《七律》(“饮茶粤海未能忘”)首联:“卡尔中山两未忘,斯毛并世战玄黄”。
题目仿效鲁迅《华德焚书异同论》,该文见《准风月谈》,抨击希特勒1933年5月于柏林及其他城市烧书之举,指其较秦始皇为烈。
其实,斯毛两暴君堪称“更上一层楼”。对待“非我族类”的知识分子之残忍毒辣,比法西斯还法西斯。
概而言之,这两个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的“伟大领袖”,在“解放全人类”的动人口号下,疯狂反智。其中,斯大林首开先河。对此,蓝英年的散文随笔选集《历史的喘息》(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年),通过一系列苏俄著名作家、诗人升降浮沉的记述,作了十分生动与深刻的反应。
这当中,茨维塔耶娃之死,令人感叹唏嘘。
这位“今天唯一能同阿赫马托娃媲美的俄罗斯天才女诗人,“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莫斯科大学教授、著名艺术家,至今参观者仍络绎不绝的莫斯科美术馆便是他一生心血的结晶。母亲是音乐家。”(85页)
1911年,17岁的她出版诗集《黄昏集》而成名。此后,创作累有佳绩而爱情生活坎坷。1922年获准出国与丈夫埃夫伦团聚。
1937年6月,她追随丈夫重返苏联两个多月后,其女儿以“间谍罪”被判劳改8年。同年10月,曾任白卫志愿军官、后投靠苏联肃反机关契卡的埃夫伦被捕,1941年8月被处决。
同月31日,因苏德战争被疏散到鞑靼共和国叶拉布加镇的女诗人上吊自杀。死前她正“申请即将营业的文学基金会食堂录用为洗碗工”,给还在上学的儿子留下的遗书末句称:“我已陷入绝境”。(101页)
至于二三十年代苏联诗坛奇才曼德尔施塔姆,则是1938年12月在海参威二道河子劳改营转运站逝世的。他于1913年出版诗集《岩石》而崛起,其才华横溢,叶赛宁曾称他是“天生的诗人”。但他实质属“诗痴”,“完全不通世故”,故命途多舛,十月革命后长期生活拮据,“靠翻译和朋友接济维持生计”(110页)。
1933年11月,他在乌克兰目睹农业集体化使当地哀鸿遍野,“辽阔的原野上到处可见饿死的人。这种强烈的刺激使他再次失去自控能力”,他写了一首矛头直指斯大林的短诗,反映“人人自危,领袖为所欲为,掌握着千百万苏联人生杀大权”的社会现实。结果被人告密,于1934年5月13日被捕,面临人头落地的险境。(112页)
危急关头,幸得著名诗人帕斯捷尔纳克和阿赫马托娃两人冒死营救,帕氏找到布哈林帮忙。斯大林接布哈林求情信后,直接致电给帕斯捷尔纳克查问内情,曼遂获改判流放三年。
不过,1938年布哈林被清洗,曼氏受株连再次被捕,这次判劳改五年。“到海参威两个半月后,1938年12月27日,曼德尔斯塔姆死了。”死因众说纷纭。
其同铺难友莫伊谢延科回忆称:当天他们被“押到澡堂进行卫生处理,但那儿根本没水,命令我们脱掉衣服,把衣服送进烘烤房烘烤,把我们赶到大棚的另一端,等待烘烤过的衣服。。。那边更冷。这时两个光着身子的人倒下了。”曼氏即其中之一(123页)
显然,此说较为可信。“一代诗人便这样赤条条去了”。(同上)
1987年11月9日,曼德尔施塔姆获彻底平反。1989年《莫斯科新闻》第15期刊登了他手迹的复印件,“不少人看后都落泪了”,因为从字迹“可以看出克格勃对他施行过酷刑”。(124页)
可以告慰死者的是,“1991年苏联定为曼德尔施塔姆年,各出版社都将出版他的诗集,五月莫斯科还将组织盛大的纪念活动。”(125页)诗人虽死犹生!
应当指出,契卡或克格勃此类骇人听闻的暴行由来已久。首批受害者是二月革命的积极参加者社会革命党人。“从肉体上消灭同布尔什维克政见不同甚至公开反对他们的知识分子---社会革命党成员”,便始于列宁在世的1922年。(11页)
当年夏天在法国的高尔基,得悉“布尔什维克准备审讯社会革命党的消息,极为震惊,想阻止审讯。”他“给代替列宁担任人民委员会主席的李科夫写了一封信”,信中称:
如果审讯社会革命党人将以杀人告终---这将是有预谋的杀人---最卑鄙的杀人。。。。在革命全过程中我上千次向苏维埃政权指出,在我们的不开化的文盲国家里消灭知识分子是丧失理智的罪行。(12页)
高尔基还“写信给在西方知识界享有盛名的法国作家法郎士,。。。要求他进行干预。”他把信的副本寄了一份给莫斯科。“正在哥尔克养病的列宁读了高尔基的信怒不可遏。”“本想在报刊上骂他一顿”,但因高尔基在欧洲知识界享有崇高威望而作罢。不过,审讯与屠杀则仍“按既定方针办”。
列宁死后,作为其继任人的斯大林更加变本加厉地迫害与屠杀苏联知识分子,不仅对文化界毫不手软,党政军系统也一样大开杀戒。被害者统称为“人民的敌人”,总数在一千万以上。其中直接受斯大林迫害的苏共党员多达70万!
以军界为例。1937年至1938年“肃反”中,大批精通军事科学的将领被杀,留下来的是文化水平低、不懂得现代军事科学的人。“红军的五大元帅只留下布琼尼和伏罗希洛夫两个大老粗。富有军事韬略的布柳赫尔、最先提出研究先进军事科学的叶尔洛夫和图哈切夫斯基三位元帅都被杀害了。”(287页)
将级军官的遭遇同样悲惨。全部军区司令员被清洗,海军和空军首脑被枪决;所有的舰队司令员只有一人得以生还。“67名军长杀了60名,199名师长杀了136名。。”(同上)
在此之前,苏共十七次代表大会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有98人即70%在1927—1936年被逮捕和处决!
最不可思议的是,列宁建立的第一届苏维埃政府15名人民委员中,有9人死于斯大林之手,全属知识分子;其余6人里4人去世较早,剩下的两人是列宁和斯大林。
如果说,一身戎装的斯大林以大元帅面目示人,其双手沾满了血污;那么,从来不带枪也不要军衔的毛则以诗人自居,他一般不直接下令杀人,甚至提出“机关肃反,一个不杀,大部不捉”。
“戴帽子”是毛对付政敌的一大发明,其中,“右派分子”这顶帽子赐予知识分子,“劳动教养”更属为右派度身订造的创举,举世无双。特点是“非法”---只是行政处分而非法律处分,不经任何司法机关与程序,由中共组织一手包办,公安部门负责执行。
按官方公布的数字,1957年反右带上“紧箍咒”者55万2千余人,占当时大陆500万知识分子11%强。而知识分子在总人口五亿人里仅占1%左右,其比例较20年代初的苏联少得多。
但从反右开始,经过三年大饥荒,死于非命的另册中人不计其数。加上十年文化大革命,含冤去世的知识分子应不下百万之众。套用高尔基的话,在如此“不开化的文盲国家里”,残酷迫害以至消灭知识分子,绝对是“丧失理智的罪行”。
在这方面,毛不仅如他自诩的那样:“超过秦始皇一百倍”,连斯大林也会自叹弗如!
天网恢恢,斯大林早已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受到本国万民唾骂。其受害者总算讨还一个公道。然而,令人愤慨的是,毛像至今仍被供奉在天安门城楼上,其臭皮囊更盛于水晶棺“被瞻仰”。
对比北方的邻邦,我们不禁要问,天理何在?
(08-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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