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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韦君宜 毕汝谐(作家 纽约)
韦君宜家和我家有一层特殊关系:早年,家母在清华求学时,与韦君宜的丈夫杨述 (彭真时期的北京市委宣传部长)谈过恋爱;后因杨述去了延安、家母留在白区从事地下工作而失去联系,各自组建家庭.
对此,两家老人都看得很开,始终保持友好往来;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 杨述写过系列文章“青春漫语”(与邓拓的“燕山夜话”同步推出),使用的笔名是“艾璜”(家母姓黄),以纪念清华园里一段恋情. 韦君宜不以为意,还当作笑谈说给我们这些晚辈.
(1986年金秋,我陪同母亲赴哈佛讲学;其时,我为第四次爱情所亟伤,泣不能语;母亲语重心长地道:感情是可以改变的.当年,我和杨述很有感情;后来,我和爸爸也很有感情。)
韦君宜是矮个子,团团脸,终年剪着齐耳短发;一双锐目藏在深度近视眼镜后面.在我的记忆里,她的脸上似乎总是浮着浅浅的笑意,从来不见愠色.
当年, 家母与韦君宜是清华同窗,私交甚好。这些清华女生四体不勤,养尊处优―――小时候,有一回,我打乒乓球打得满身大汗,家母心疼地道:“当年,我在清华打乒乓球,总是雇附近的穷孩子给我检球,一点也不累……”而韦君宜在高中暑假,竟可以去日本逍遥一番.其时,中国妇女的文盲率极高,能够考上清华的女子实属凤毛麟角.当时,清华共有一千多男生,一百多女生;也就是说,每个女生可以平摊十个追求者.至于出国深造,清华自成立即是留美预备学校.然而,日本侵略者的凶焰,使得一批清华女生投奔了中共. 对比国民政府的一味退让的务实做法,中共自延安窑洞发出的空泛而响亮的抗日主张,更容易令青年学生热血沸腾.这些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大家闺秀,竟然加入中共这个农民党了!
几十年后,韦君宜在<<思痛录>>中写道:“一二九运动,我们在街上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报纸上对于爱国运动却只字不许提……愚蠢的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政府,共同把我这样的青年,推到了共产党的旗帜之下……共产党本身的影响当时实在并不大,红军从陕西又到了山西,山西又回陕西,我们实在也没见他们对抗日局势作出任何扭转。”
然而,中共是具有钢铁般纪律的政党,一旦加入,便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了.
清华学生运动中,有三位女生最为突出: 韦君宜是个出色的笔杆子;家母口才便给,经常在大庭广众宣传中共的抗日主张,加之个子矮小,享有“清华小钢炮”的美誉; 陆璀(先为饶漱石夫人,后为朱子奇夫人)胆量大----有一回,学生游行至西直门, 军警欲关门阻挡, 陆璀跳出来,推开军警,使游行队伍得以进城.
三十年代左倾思潮泛滥,金玉其外的苏联成为人类灯塔;貌似真理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尚未问世)尚能自圆其说。在白区,共产党是抽象的,共产党员却是具体的;清华地下党书记蒋南翔的个人威信很高,被左倾学生视为宽厚可信的兄长。
同理,在韦君宜、家母、陆璀的带动下,一些清华女生也加入了地下党: 郭健(在校名郭健恩) 、黄薇(欧阳钦夫人)、吴瀚(刘季平夫人)等等。
当局对学生运动镇压不力,也是共产党势力增大的一个重要因素----六四后,家母道:“当年,我们游行,当局也就是用高压水龙头;如果是坦克上街,真枪实弹的话……”一声长叹。
我曾经找郭健走后门------本院党委书记刘幼雪(杨尚昆的外甥女)与我素有龃龉,百般阻拦我办理出国手续,要搬动这样一个又臭又硬的绊脚石,非得有大人物插手不可.其时,郭健是以胡耀邦为主任的中央整党指导委员会的两名女性委员之一(另一名女委员是朱德夫人康克清); 郭健在我的告状信上做了批示,交给驻文化部的中央整党联络员,还添了一句话:“小毕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我得以顺利出国。郭阿姨病笃之时,家母前往医院探望,郑重其亊地对她当年的批示表示谢意,她却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大人物不经意之间,便改变了小人物的命运。
解放后,韦君宜长期在文艺界工作,兼有领导干部和作家两种身份.我最欣赏她写于五十年代的短篇小说<<妻子>>,题材新颖—一一个领导干部夫人,发现自己努力工作,却远远不及官太太这一身份引人重视,因而倍感惆怅……
上世纪五十年代,韦君宜主编的文艺学习杂志是“毒草”丛生的大本营,若非蒋南翔面见胡乔木说项,韦君宜的右派帽子是逃不掉的.尽管如此,韦君宜还是被下放到长辛店二七机车厂,就手编写了一部厂史“北方的红星”。
文革开始后,杨述作为三家村干将在全国登报点名,受到极其残酷的折磨;造反派用直径一寸多的铁棍子,打得他肋骨折断。韦君宜也被打入人间地狱。
九一三事件后,各方面都宽松了一些,我家与韦君宜家又开始走动。 韦君宜家迁至永定门外丁家坑一幢普通居民楼,与万里、吴晗等毗邻.我急于探问文艺界名家的近况,而韦君宜出言谨慎,例如,她只说赵树理已故,却不肯透露悲惨的详情.
尼克松访华后,一大批美籍华人学者随即跟进,被当局捧为国宾,享受超高规格的礼遇。韦君宜与家母议论道:“看看, 当年, 何炳棣是极右学生,他还打咱们呢!现在何炳棣成为座上客,咱们却成了牛鬼蛇神!”两人不胜唏嘘.
七五年秋,韦君宜携子来我家吃饭,说起将去武汉找姚雪垠组稿;我当场给姚雪垠写了封信,除了表示读者的敬意,还请教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的若干问题;毕竟韦君宜的面子大,不多日,便收到姚雪垠的回信.
打倒四人帮,韦君宜在光明日报赋诗庆贺,其中一句:“江青何物老妖蛙“,令我拍案叫绝,字字如金,功力非凡!
胡适说过:“历史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此说用之于中共对一二九学生运动的评判,极为适当.刘少奇担任国家主席后,一二九运动被归功于他的英明领导.文革后刘少奇倒台,一二九运动也遭到全盘否定.韦君宜曾私下对我叹道:“一二九之后,刘少奇才来北平,怎么说是他领导的呢?我和你妈妈都听蒋南翔的指挥呀。”文革结束后, 一二九翻案了,因刘少奇已故,不被提及了。在一二九运动中并无名气的宋平(中央政治局常委)\姚依林(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康世恩(国务委员),都被马屁精吹捧为一二九运动的领导和骨干了,其实当年他们只是随大流的普通学生而已.然而,每逢纪念一二九的活动,上述几位显贵总是当仁不让地雄居主席台. 韦君宜又对我叹息:“官的世界,官的世界!”后来,姚康两位仙游,空出来的位置方由韦君宜和家母填充.
韦君宜育有一女两子,长女杨团自幼品学兼优,出类拔萃;文革期间下放云南,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经济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次子各方面情况平平,幼子则因不堪文革灾难而精神失常,成为韦君宜的一块心病.
杨团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位军队高干的女儿,该女子漏夜给我写了一封情书,命警卫员专程送到我家,仿佛这是十万火急的军国要件; 我年轻时曾经收到过雪片也似的情书,大都是通过邮局寄达,由警卫员专程送抵的仅此一封,故印象特别深刻.
这里,我还想如实地写出一个比小说情节更加离奇的插曲:在八三年严打高潮中,北京经济学院的一位青年教师,因不愤于我和他的女朋友有染,纠集亲友与我论理;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我的一个通讯本落在地上,被那厮拾得了,他草草翻看了一下,惊叫:“呀,这上边全是女人的电话!我要交给你单位领导!”其时,两性关系的罪与非罪界限荡然无存,青艺话剧演员许可因有三十几名情人竟然被枪决了!杀人榜遍贴大街小巷,全北京的风流人物为之丧胆!我吓得全身冒出冷汗,却佯笑道:“我和杨团和韦阿姨极熟,有话好商量嘛……”那厮一时被情面拘住了-----如果把事情做绝了,在杨团乃至韦君宜面前如何交代呢?我看出有机可乘,连忙施展“狸猫换太子”的诡计,建议以工作证换回通讯本,改日再同去单位评理. 那厮果然中计了!
哦, 韦君宜和杨团以其高尚的人格和良好的清誉,掩护了我这个行为不端的浪子,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出国后,我在北京晚报见到一篇报道“她实在太累了”,得知1986年4月, 韦君宜不幸因脑溢血导致右半身偏瘫;心情沉重;想她就此安度残年,息影文坛了;却不料, 韦君宜依然笔耕不辍,迭发宏论,言须眉所不敢言;近年更推出力作<<思痛录>>,该书作为老共产党员的一家之言,较巴金的<<随想录>>更有份量.
中国文人大都患有软骨病,而韦君宜却是个例外.
韦君宜病危时,家母曾经去探望;走出病房后,对杨团说:"当年在清华园,你妈妈风华正茂,今天却病成这个样子了!"两人相拥而泣.
我感叹道:"当年清华地下党的女性高级知识分子群体,是中华民族的糖中之糖,盐中之盐;中共党史专家可否就此大书特书一笔?"
《太阳与蛇》!
毕汝谐(原中国文化部直属中央歌剧院编剧) 著
海内外第一部以中美间谍战爲背景的性虐待长篇小说!
马克思辩证唯物论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相结合的典范!
古今中外,前所未见!
二十一世纪国际版《金瓶梅》!
本书系海内外第一部以中美间谍战爲背景的性虐待长篇小说。本书以间谍及反间谍活动为经线、性虐待(虐恋亚文化)为纬线,交织成错综复杂的生活画面。海龟博士诱引前妻(女市长)刺探中国的政治军事情报、国家安全局男女侦察员追踪破案,是两条平行而互相影响的故事链,揭示爱情既是为善也是作恶的神奇力量,并对性虐待的成因及演进作出独特而精彩的描写——常态及变态的灵与肉的交锋,折射出复杂多样的人性。
尤为可贵的是,毕汝谐破天荒地深刻揭露了作为大陆官场有机组成部分的国家安全系统的黑暗和腐败,进而全方位地描述了当前中国病态社会的横剖面。
本书约五十万字,兼俱故事性和学术性。传统的全知叙述结合空灵的意识流技巧,故事一波三折,人物各有特色,情节扣动心弦,文笔流畅典雅(甚至不乏五千年所未见的惊人之笔!)。
为写此书,毕汝谐憎经多次采访美国中央情报局官员、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中国国家安全部地下工作人员,取得第一手材料,并参阅了大量有关资料。毕汝谐且亲临MS(性虐待)社交圈体验生活,取得感性素材。
本书实为骇世惊俗的旷代奇书,雅俗共赏,具有良好的文学价值和市场前景。
作者简介:毕汝谐二十岁即创作文革地下文学著名小说<<九级浪>>,载之于海内外数种文学史;<<九级浪>>残稿已作为文物收藏于中国现代文学馆。毕汝谐曾就读于中文及电机工程专业,曾任沈阳军区歌剧团剧本创作员、文化部直属中央歌剧院编剧;85年,毕汝谐作为访问学者赴美,曾于海峡两岸出版多种文史著作:《自由,你好》、《周恩来评传》、《我俩——北京玩主在纽约》、《我俩——一九九三》、《绿卡族》、《活水的江河》、《美国联邦监狱探秘》等;另发表散篇逾百万字。九十年代曾下海经商,现为自由撰稿人,定居纽约。
作者E-mail: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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